方小鹿

只有孤独是永恒的。

【楼诚】我们相认之前 18



18

大年初七的动车站广场前人还不多,说说笑笑的一群学生们围站着很是显眼。新年伊始的朱徽茵妹子换了个精神的发型,站在几个高个的白人学生中,大家比手画脚地交流,看到明诚就飞快地向他招手,大家客套地一一握手认识。
 
见到徽因妹子当然不奇怪,广场前的出租车停停走走,朱徽茵突然用手肘拐了一下明诚:明楼哎。明诚偏头看,真的是明楼。
 
明楼和另外两位老师从出租车上下来,都拉着行李箱。再后面一辆是那三位欧洲的教授。明楼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一边,去帮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拿行李。学生们眼睛尖,早跑过去帮忙。
 
 
在湖畔互相说了“我很想你”和“我在画你”的明楼,这几天的明诚真是,毫不夸张地做什么都能想到明楼去。明诚打量明楼以及他体积不大的箱子。这位明教授,你穿这么一丝不苟,确定是去社会实践吗?
 
师生们互相问好,明楼向大家点头示意,最后的目光终于和明诚对视。
 
“你怎么来了……”明诚的眼睛会说话,“这几天……都很想你。”在熙熙攘攘地队伍中,明教授和明同学心照不宣。
 
 
动车一路西行。
 
离省城两百多公里,贵州省西部乌蒙山脉的大山中一个极偏僻的少数民族小寨子,是队伍的目的地。明诚是第一次去这样的地方,是朱徽茵的邀请,其实是因为明诚曾经看过一位人类学教授在小寨子里的考察日记,强烈的好奇。
 
至于明楼,近几年出游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在法国读书的时候,和几位同好也算是游完了著名的山川湖泊。在国内,明楼印象最深的是读博的有一年假期,在王天风的撺掇下,他们几位博士生去秦岭中段一带的深山里“探险”的经历。那个时候盗墓题材小说正火着,几位浸泡在书斋里的博士们也不是真的去倒斗,就是纯属好奇或者闷得慌,买了一些野外装备,从某县城租了一辆车,之后徒步进入人烟罕至的深山,呆了两天。没什么惊险的故事,总归就是一次还不错的野外出游。
 
明楼也是第一次来西南。这次实践其实跟他的课题相关甚少,他就是,想早点回来看他、陪着他而已。而这位明同学,此时正坐在斜对面用纸巾帮一位女同学剥橘子。女同学指甲长,怕橘子汁把指甲染了。明同学剥得认真,明教授懒得看。喂,你都没给我剥过呢吧。
 
 
五小时的行程,动车在下午三点到达贵阳,普通西部城市的火车站。从火车站坐上大巴,出国道之后就一路往大山里进发。路越走越颠簸,坑坑洼洼盘在半山上呈“之”字型向上爬的陡峭山路,颠得大家都有点受不了。明楼身边那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叫雷恩,来自苏黎世大学,雷恩被这样的山路颠得有点晕车,明楼一直在照顾他。
 
 
本世纪初,几位欧洲学者来到中国西南,无意中在重岩叠嶂的大山深处发现了这片几乎与世隔绝的寨子,即使离最近的县城也只有翻山越岭的茅草路才能通往。惊讶于这里在全球滚滚挟裹的现代化大潮中,奇迹般地保持着独特的文明。在学者们的倡议下,当地政府在这里建起一个生态博物馆。不过在此后的十几年里,这片在欧洲学术界引起广泛讨论的文明群落却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相对本省已经蜚声中外的西江千户苗寨、黎平侗寨,这里到目前都还少有人知。其实近年来,类似于西江千户苗寨这样的少数民族聚居地因为充分的商业化和表演化已经变质为完全现代化的旅游景点,而这里仍然几乎保持着原初的样子。这次社会实践其实是A大人类学系承办的文化交流项目,一行中欧双方的师生们加起来近二十人。
 
颠簸了近三小时,天色已经微有朦胧,大巴车终于在一片黛色中到达。
 
下了车的一群人,被眼前这天壤之别于都市景观的大山里的魅黑世界全部惊住。目光所及都是山,重重叠叠的黑青色的山,山中散布着村寨以及纵横交错的小路,这里的居住房屋还是古老的茅草和砖木房,屋子前后都栽着高大的树木,连半山上一弯弯梯地里的作物,在微朦的暮色中, 似乎都是魅黑的。
 
大家顾不得疲惫,纷纷拿起手机和相机,四散开来各种找角度拍照。
 
明楼向明诚走过来,笑着问明诚,“晕车吗。”明诚摇头。他们对视,在这陌生的环境下端详彼此,还是很好,就只是这样看着,你还是很好。他们好像,一直都没有呆在一起好好说说话。
 
 
在半山一片比较开阔的平地上,和生态博物馆配套建立起来的游客接待中心其实就是一栋条件简单的两层混泥土平房。村长和管理员给大家安排好,学生们四人一间,老师们两人一间。明楼和老教授雷恩住在明诚他们四位男生的隔壁。
 
条件简单但勉强齐全,至少洗漱的配置都有,卫生也还过得去。等大家安置好,泼墨一样的夜色已经透透地覆盖了大山。除了接待中心透出门口一米处的亮光,只能看到远远近近的山中寨子里零星微弱的灯火,大家在城里没有见过这样黑的夜色。
 
 
明诚从挂在单人床边的一排衣架里挑了两个比较好的,起身去隔壁。
 
老教授雷恩和明楼两个人正坐在窗边的小桌前对着远处黑黢黢的大山聊天,面前放着两瓶款泉水,说的是法语。两个行李箱放在门边都还没打开。
 
“两位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明诚进门来,礼貌地问。
 
雷恩笑眯眯地站起来,说了一句话。明诚听不懂法语,明楼告诉他意思是谢谢帮忙。并告诉雷恩,“这是我的学生,明诚。”
 
这回雷恩改用英语说:“赶路让我的骨头快散架啦。”
 
雷恩脱下外套,明诚接过来,用衣架撑好,平整地挂到墙上的挂钩。“您呢?”明诚问明楼。明诚走到明楼身边,轻拎着袖子和衣领,帮他脱下大衣外套,妥善地搭在手臂上,然后转过身去用衣架挂起。
 
之后明诚干净利落地帮两位收拾被褥,归置行李,烧水洗漱。
 
“我真羡慕你们中国的文化。”雷恩说。“在中国,师生之间是不是有这样一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是的,我很喜欢我的学生明诚。”明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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