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鹿

只有孤独是永恒的。

【楼诚】戒断成瘾 7





明诚敏感地注意到一条消息,起先只是在一个新闻APP偶然看到。汪芙蕖被停职调查,名字前面套的职衔不算显眼,但绝对不低,日期已经是在半个月前。各地官员落马的消息非常不鲜见,职场中人根本不关心。只有明诚查过汪家的底,他不仅知道汪芙蕖就是演员汪曼春的亲叔父,汪曼春从小由叔父带大,还知道汪芙蕖在国内有一个儿子叫汪镇,汪镇有自己的公司,规模不小,跟明氏部分业务板块联系紧密,有长期合作。
 
明诚听明楼提起过汪家。具体是哪次不记得了,是在明楼酒后的情况下。明楼在他前面喝醉过,喝醉的明楼双商通通掉线,幼稚蛮横毫不讲理。提到汪家时明楼神态怪异,明诚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直觉绝对不是友好。
 
接下来明诚感觉更加不对。公司全力准备了一个月之久,本年度最重要的大区商会,在相关重要人员及各家媒体悉数到场后,公司内部却接到通知,董事长明镜正在国外,由于天气原因误机无法及时出席,让负责人将流程微调,由明镜指定的高层管理之一代替董事长出席。明诚是负责人之一,明镜出席是今天分部突然接到通知前都很确定的事。明诚直觉明镜没来有很大原因是临时调整行程,绝不是因为什么误机。
 
 
刚入秋的天气依旧燥热无比,所以顶层办公室温度开得极低。大楼外明氏巨大的标识依然在夜色中发出柔和的光,再往上几百米,就看不清天空了。雾霾已经是这个巨大的城市常态。就算是晚上,城市华灯之上的高空都是稠浓的万里沉黑。
 
明楼十七岁失去双亲——父母在高速上车祸身亡。旧明氏已成规模的产业大面积缩水,被关停接收。明镜一把把他推到了法国,带着仅有的家产仓皇北上。明楼坐在明氏大楼顶层办室的窗前,翻阅一摞厚厚的资料,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明家,他们姐弟已经来到这里十五年了——
 
明楼专心盯着窗外,低声吩咐门口还严阵待命的助理整理好后就先回去。这些资料其实早就整理过,上面的内容明楼很熟悉。以权谋私,贪污巨款,非法勾结外商,都是汪芙蕖为官几十年来的“杰作”。这位助理是总裁办公室挂名的隐形人,多年来不涉公司事务,都在替明楼做这件事,并在半年前终于拿到汪芙蕖在澳洲和瑞士两处的银行开户数据。这些铁证一旦出现,隐藏多年的老狐狸跑不掉了。汪芙蕖被带走时汪曼春年过六旬的婶婶晕过去一次,汪曼春在片场崩溃大哭。明楼没有丝毫心软。汪芙蕖无法偿命,就让他后半辈子在牢狱里养老。
 
那么汪镇呢?
 
明镜和明楼深谈过一次。“弟弟……”明镜眼眶潮湿紧握着明楼的手,用二十几年前孩提时代的称呼叫他。“多少留些余地……不要把事情做绝了……”
 
明楼身形岿然,神色狠戾。“做绝的从来不是我,不是明家。”
 
 
明镜早早就睡下,却睡得不踏实,半夜被一个噩梦突然惊醒。梦里是大片刺目的鲜红色,仿佛医院白床单上父母流出的大摊的血,令年轻的她陷入巨大的悲痛绝望。那时明楼还在学校上着课,她甚至都来不及跟父母说一句话。明氏夫妇被送到医院时器官破碎,身体和口中淌出浓稠的血,已经失去生命体征。连同明家的司机,明台的亲生父亲,全车无人生还——
 
明镜轻声叫阿香,隔壁的阿香轻推开门。
 
“是谁还在客厅?”
 
“是明楼大哥。”阿香怯怯地回答。明楼今晚从公司回来后一直在客厅静坐,阿香端了一次茶之后再也不敢去打扰。
 
明镜叫阿香去休息又轻轻合衣躺下,闭上眼睛却再无睡意。她不知道能不能说服明楼,她连自己都很难说服。他们姐弟手里握着汪镇的过往,这个跟明氏有合作的道貌岸然的“企业家”,罪孽不比他的父辈少。汪镇从少时起便嚣张跋扈无法无天,回国创业时利用汪芙蕖的关系光明正大利用明氏资源开路。这些年吃喝嫖赌以致身涉人命官司,都被手眼通天的汪家人压下。他初初沾染毒品时,明楼知道,没阻止。这几年汪镇的公司利用建材进出口渠道参与东南亚毒品市场运作,才能满足他在澳门等地的豪赌,已经越陷越深。累累罪证,就放在汪芙蕖资料的旁边,明楼的风雷手段明镜清楚。他们姐弟花了十五年去报父母之仇,但是……谋财害命的人是汪芙蕖,汪镇再坏,他终究没害过明家父母和他们姐弟——明镜知道,明楼也知道,要让汪镇的这些罪证一起大白于世吗?还是,算了……一个汪芙蕖够了。
 
天快亮时阿香进来告诉明镜,明楼在小祠堂跪了一夜。
 
 
明镜慌乱地起身,打开祠堂门时却见明楼仍然端跪着,静默无声,脸色苍白。明镜的眼泪瞬间淌出来,紧紧抱住雕塑似的明楼。
 
“大姐,我没事。”明楼握住明镜的手,“我只是在这里好好想一想……”
 
明镜抱着明楼哭得发抖,仿佛不再是那个雷厉决断的明董事长,只是跟弟弟多年相依为命的普通人。明楼安抚明镜,在盥洗室整理了一下,换了衣服便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他到公司。
 
 
明诚是最早班的飞机到北京。他犹豫了很久,要不要亲自来找明楼。最终还是谨慎地认为这份资料不适合邮寄,订了第二天去北京的早班飞机。
 
出租车司机把明诚载到明氏大楼下,让明诚在广场前下车。明诚抬头看着设计风格鲜明的总部大楼有些失神。四年前他入职时和所有新入职的员工一样来这里培训过,那时候对这里除了工作内容之外没什么特殊概念。如今第二次来总部,首先映入脑海的一个想法却是,在他们没在一起的大多数时间里,明楼都在这里的顶层办公室工作……明诚喜欢看明楼工作时的样子,明诚从不否认认真工作时的明楼令人百看不厌。这是真正属于明楼的地方。
 
 
办公室前的落地窗开着一扇,明楼脱下的西装被随意搭在椅背上,都没来得及挂到衣架上去。助理看明楼脸色不佳,精神非常少见地有些萎靡,像是昨晚没休息好,便很快冲了一杯咖啡端来。她正帮着明楼把外套挂到衣架上,外间秘书匆匆敲门进办公室:“明总,有一位明诚先生说要见您。”
 
明楼堪称惊愕地抬头:“谁?”
 
“一位先生,他说他叫明诚……”
 
“他在哪儿?”
 
“现在大厅前台。”
 
“让他进来。”
 
明诚背包放在办公室在门口,拿着一个文件袋进了明楼的办公室。助理和秘书自觉退了出去,明诚心里不自在,镇定了一下努力表现得从容。他把文件袋放到办公桌上,直接告诉明楼:“这是一些资料,关于汪镇的,就这一份。你可以看看,要不要随你。”
 
明楼一夜没睡,明诚穿着一身简单不过的T恤休闲裤站在面前。风从外间吹进来,恍然间竟像是明楼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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