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陈】男孩 5
5.
车停在离城际高速很远的一处湖滩，湖水和软沙一片银白之外都是蓬勃密集的杂草，人迹罕至，僻静荒凉。
“是你说要出来玩，飙个车就怕了？”谭宗明眼看陈亦度虚虚地喘着气还没回过神来，有心想吓吓他。
“我要是把你丢到这湖里面去，你猜有没有人能找到你？”
陈亦度惊恐地转过头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谭宗明。谭宗明被他盯着，忍不住想，就你现在这个样子，碰上人贩子你是回不去了……会谈生意的能卖出他经手过最大的一笔钱。
“骗你的。”谭宗明觉得自己心肠有十二分硬，但陈亦度漾着月色的眼神显然是那第十三分。眼看陈亦度一颗心“噗”地落回胸腔，一派率意天真又占领了少年眸色，谭宗明实在没忍住拍了那颗毛茸茸的头一下，“下车吧。”
陈亦度侧身摘开安全带，谭宗明的手不经意扫过他耳朵，耳叶子带着会麻手的温度，扫过谭宗明食指简直又绵又软。这不会是个妖精耳朵吧？
荒郊野外能玩的不多。
沙滩上的扁平状小石块能扔进湖里打水漂子。陈亦度又费力气把连根拔下来一根野生芦苇，上下折断取了根部以上的一小节，擦干净了放在嘴里吹。谭宗明没听出什么曲调来，他觉得自己是可能傻了才半夜三更陪个傻孩子在这里玩。
陈亦度吹了半天跟谭宗明说：“我爸爸教我的。”
谭宗明将又傻又二的对话进行到底：“什么时候教的。”
“很久很久以前，我爸爸已经不在了。”
“……”谭宗明不好说话了。
陈亦度把芦管塞给谭宗明，脱了鞋袜，踩着绵软的湖沙一步步朝湖边走去。“我想淌水。”湖水不浅，岸上浸着水的沙子被脚一踩，垮塌了半边，陈亦度踩得摇摇晃晃，谭宗明走过去把人捞住，“回来！”
既然病床上的老头子起不来也暂时走不了，谭宗明暂时也不用留在国内养老送终。只等这边毕业证书拿到就直飞纽约，过一段语言关之后入学。
计划不在国内呆，谈的“女朋友”多少都断得七七八八，都是平时大家玩在一起的，周丛风他们初中起就个个谈恋爱，几乎就没有过空窗期，作为哥们，谭宗明当然也不停地换着女朋友，谭宗明一直觉得女朋友就跟生活用品似的，有没有也就那样。
谭宗明有一天去医院，晃进楼梯间看了一眼，再次遇到了陈亦度，只不过这次还有一个人。
厉薇薇那眼熟的马尾辫变成了小瀑布似的披肩发，从谭宗明这个角度望过去最显眼。两人并排坐着，一台平板分别搭在两人紧挨着的左膝和右膝，脑袋亲密地挨在一起，划着屏幕有说有笑，在谭宗明眼里跟谈恋爱的小情侣没什么区别。
中学生谈个恋爱还贬为被早恋从而被各种势力围追堵截，其实这帮学生什么不知道。谭宗明六七年前上中学的时候身边一群男生天天讨论粗细长度，跟吃饭喝水似的平常。
谭宗明看了陈亦度的圆头旋一眼，转身走了。厉薇薇这小姑娘盘亮条顺，能到医院来陪他守着亲人，看见他就像看见宝贝似的，十六岁的陈亦度没能抵挡住炽热的眼神有什么稀奇，完全不意外。
谭宗明难得为别人着想，但他这次是真心的。等他妈妈出了院，陈亦度也不用再在这个阴霾的楼梯间呆了。
跟小情人幸福地偷偷约会，完成学业，然后去他念念不忘的巴黎，可以一直喜欢画画，稍微想到点开心的事眼睛亮得跟什么似的。除了没爸爸，陈亦度几乎什么都有，陈亦度的人生怎么就这么好？
陈亦度就该这样，大半夜跟着一个陌生人去荒郊野外找乐子，傻了。希望陈亦度下次别再做这种傻缺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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